2020年12月11日

【ストライクウィッチーズ/Strike Witches】僕たちのカールスラント(卡爾斯蘭組/微王牌)

僕たちのカールスラント──卡爾斯蘭組/微王牌








  指關節在門板上不多不少地敲了兩下,然後往後退了一步,將雙手放在腰後,以稍息的姿勢站在走廊上,等待房裡的發出可以進內的訊號。


  過了一會,門後依然不見任何動靜。皺起了眉,巴克霍隆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雖然在回基地的路上跟她說了「今天就先休息吧」,但果然自家長官並不會因為自己這樣說了便乖乖回到房間裡休息。


  作為部下、作為軍人,巴克霍隆一向很欣賞這位具備卡爾斯蘭軍人的認真與責任感、不論何時都抱有身為隊長的自覺的長官。但作為朋友,她偶爾──只是偶爾──會希望這位總是因為與軍方高層周旋而頭疼、廢寢忘食的友人可以向部隊裡的另一位同國人學習。


  現今的科技仍無法解釋為甚麼魔女出現魔力衰退現象的時間及魔力衰退的速度都不一樣,但可以確定的是,魔女的體力與其魔力息息相關。巴克霍隆覺得,明娜之所以比自己先出現魔力衰退的現象,除了因為她將比自己早九天迎接20歲生日外,更大可能是因為需要長期留守於司令室或待機室的軍職使得她訓練不足──自從晉升為中校、被任命為501的隊長後,明娜的訓練量足足比以前還是少校的時候減少了一半──而繁重的文書工作亦讓她的身體早已陷入過勞狀態。


  否則,才剛開始出現魔力衰退的明娜的狀況又怎麼可能比那個時候的坂本少校還要糟?──即使已經無法張開足以抵擋涅洛伊攻擊的護盾,後來甚至被烈風丸吸取了大量魔力,那時候的坂本少校也沒有像那天試飛Komet時的明娜一樣,才飛了一會兒便變得腳步不穩。


  明娜一定也是注意到自己魔力衰退的速度異常急速,因此才會如此焦急。


  如果可以讓明娜的身體得到充足的休息、保持進行適量的訓練,說不定可以稍微延長她作為魔女的壽命──按照明娜現在的狀況,說不定在南風作戰開始前她便無法張開足以抵擋涅洛伊攻擊的護盾。


  看似總是將「奪回卡爾斯蘭」放在第一順位的巴克霍隆少校並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即使知道失去部隊中擊墜數第三高、同時身為司令官的明娜會對戰力造成不輕的影響,她也不希望看著無法張開護盾的長官兼親友上戰場。


  但她自問比部隊裡的任何人都更能體會明娜希望親手從敵人手上奪回祖國的心情。要是到時候對方堅持要冒險跑到戰場上,巴克霍隆沒自信自己能夠狠下心要她留在基地裡。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長官,自己根本沒有強迫她不出擊的立場。


  明娜與自己或坂本少校都不一樣。她不需要一直留在天上,也不曾想過要一直留在前線親眼見證戰爭結束,她只是希望自己可以親手解放祖國、奪回珍愛的故鄉而已。


  而自己,作為她的副官、作為她的朋友、作為她的家人,卻幫不上半點忙,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為了正在倒數的時鐘而焦躁不已、看著她為了早日解放祖國而失去一貫的冷靜,甚至甘於犧牲自己。


  除了提醒她多加休息、除了替她處理一些不重要的公文──大部分公文還是必須由身為隊長的她親自處理──自己甚麼也做不到。


  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巴克霍隆握緊拳頭,抿緊嘴唇,有點生氣地轉過身,邁開腳步打算向基地的另一側走去。


  但是,即使只能做到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也總比甚麼也不做好。


  「喔?發現特露德──」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


  「是哈特曼啊。」頓了一下,巴克霍隆轉身看向小步跑向自己的那人。等到她來到自己面前,巴克霍隆微微低下頭,看著那個被她捧著的有點眼熟的正方形紙盒。「這是……?」


  「是Schneeballen喔,上次烏蘇拉拿過來的。」得意地舉起紙盒讓對方可以看得更清楚,金髮中尉露出燦爛的笑容。「因為想著要跟特露德和明娜一起吃,所以我有留下幾個喔~」


  「上次是……該不會是聖特雷登的那個時候吧?!」


  「嗯,對喔。」


  「那不是五個月前的事嗎!」


  「特露德不知道嗎?Schneeballen可以放好──久──喔。」


  盯著盒蓋上那些被不知名的污漬遮掩了大半的文字,又看了看對方一臉天真的表情,巴克霍隆頭疼地揉著眉間說︰「那是在有好好保存的情況下吧?」


  「我有好好保存喔。不是都從聖特雷登帶到登海爾德這邊了嘛?又沒有弄丟。」


  「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無力地嘆了一口氣,巴克霍隆無視那盒Schneeballen大概率已經不能吃的事實,問道︰「所以呢?現在把這個拿出來是準備找我和明娜一起吃嗎?」


  「因為昨天明娜跟我約好回基地之後要泡真正的咖啡給我喝嘛,所以我就把點心帶來了~」


  「這樣啊。但是明娜現在不在房裡。」說著,巴克霍隆皺了皺眉。


  「果然呢──」聳了聳肩,哈特曼不感意外地說。「好!那我們去把明娜帶過來吧~」


  「等、等等…!」在大腦進行思考前,雙手已自動接過哈特曼塞到自己手上的紙盒。衣袖被拉扯著,巴克霍隆慌亂地抓好差點掉下的紙盒,張開口試圖喊住逼著自己邁開腳步的那人。








  將寫到一半的紙張揉成一團,明娜把它丟進桌下的垃圾桶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身為部隊的司令官,她有責任將每一次作戰行動書寫成報告,上交至長官以助聯合軍總部制定及修改作戰行動的安排。


  Komet的燃料引發的小意外因為不重要所以不必寫進去──為了其他魔女的安全,也許還是在報告書裡附加一份使用Komet時需要注意的事項比較好。回頭再拜託烏蘇拉さん送一份過來好了。


  自己打算以身殉國、最後被同伴阻止的事因為不會對整體戰況造成影響,所以也可以動用私權省略不提──要是被那些一直想要鏟除聯合軍統合戰鬥航空團的長官或政治人物知道這件事,說不定會以「航空團的司令官無法在戰場上作出冷靜判斷」為由,進一步打壓航空團各個部隊。


  但是,關於「在這次行動中發現自己的魔力開始出現衰退現象」這件事呢?出現魔力衰退現象的魔女會有影響戰力分配的可能性,甚至可能有增加戰鬥傷亡的危險,因此不應繼續留在前線,指揮官職級的魔女更是如是──考慮到航空團的團隊性,其他魔女很可能會為了保護深受信賴的指揮官而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明娜很清楚,一旦自己在報告書中寫上「自己開始出現魔力衰退現象」這件事,聯合軍總部說不定會馬上將她調離501──甚至可能在南風作戰開始之前便作出調配。


  她並不希望501的大家為了她而受傷,也並不希望自己死在戰場上。只是,她無論如何都希望親手奪回祖國、希望自己可以為奪回祖國的行動出一分力。那是她出生、成長、曾經追逐夢想的地方,也是有著她與曾經思慕之人的回憶的地方。


  若是在奪回祖國遙遙無期之時,或是經已奪回祖國,她說不定會乾脆地呈上自己魔力衰退的報告,然後從此退下前線。在這幾年間,她自問已經做得夠多、也已經付出得夠多了。


  她真正想待的地方,不是天空,也不是戰場。


  但是,如今奪回祖國的機會近在眼前,她又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退下來?在魔力尚未完全衰退的現在,一定還有她能夠為這場戰爭、這個作戰做到的事。


  奪回祖國是每個卡爾斯蘭軍人的夙願。就算無法親眼見證到那一刻,但如果能夠助她最重要的朋友、家人早日達成這個心願,那麽,留在那片天空直至最後一刻,彷彿也沒那麽可怕。


  雖然不久前才答應好友會反省,但想到所餘不多的時間,她不自覺地又動起了相同的念頭。


  想到這裡,明娜突然想起那位曾經被自己舉槍脅迫不得再穿上飛行腳的副官。雖然目的不盡相同──那人是因為想要繼續守護更多的人,而自己則是希望盡早解放被侵佔的祖國──但是,想要再多飛一會、再多戰鬥一會的心情或許是一樣的。


  明娜突然意識到,自己一再舉槍阻止她參與戰鬥的舉動,或許有那麼點欠缺體貼、有那麼點殘忍。


  按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明娜再度舉筆在白紙上書寫。


  寫到「技術部的烏蘇拉‧哈特曼中尉帶來了新型的Me-163 Komet飛行腳」的時候,司令部的門突然被用力推開。被嚇了一跳,拿著筆的手抖了一下,筆尖在紙上劃過,墨水在寫好的文字上留下了一道痕跡。


  又要重寫了。嘆了一口氣,明娜抬頭看向突然闖入的入侵者。


  愣了一下,她恢復原來的冷靜,露出不失優雅的淺笑。


  說的也是。在這個基地裡,除了向來漠視軍紀與規則的那位中尉,還有誰敢像這樣直接闖進司令室?


  「是艾莉卡和特露德啊,怎麼了嗎?」


  「抱、抱歉……」「唷!我們是來找明娜一起去喝咖啡的喔!」無視謹守軍紀的卡爾斯蘭軍人焦急的道歉,哈特曼鬆開了拉著巴克霍隆衣袖的手,踩著小跳步繞過辦公桌,心情愉悅地拉起了明娜還拿著筆的手。


  向巴克霍隆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在意」,明娜望向身側的友人,不好意思地露出苦笑。「抱歉,艾莉卡。我想今天之內寫好關於這次行動的報告。想喝咖啡的話你跟特露德一起喝吧?咖啡就在我房間的書櫃上,你們可以自己去拿喔。」


  「不──行──」一臉認真地拒絕明娜的建議,哈特曼抽走了明娜手裡的筆,隨手將它塞到衣袋裡。「明娜昨天不是跟我約好了嗎?而且今天還害特露德哭,不好好補償可不行喔。」


  「那、那種事就別再提起了!」


  凝視了筆直地看著自己的哈特曼幾秒,明娜低頭看了看報廢的報告書,然後拿她沒轍地發出了幾聲輕笑。


  「我知道了。」








  回到宿舍房間拿了咖啡豆後,明娜再度和巴克霍隆一起離開了房間。


  明娜的房間裡雖然有磨豆機,也有沖咖啡用的濾杯和濾紙,但因為沒有爐火,所以只好去一趟食堂,在廚房那邊煮好熱水、泡好咖啡再帶回房裡──順道一提,哈特曼則是因為去了也幫不上忙,所以被留在明娜房裡。


  「我也是一樣的。」前往食堂的路上很安靜。像是約好了般,二人都沒有說話。直至燒水壺的壺口開始冒煙,巴克霍隆才開了口。


  「…欸?」


  「雖然現在還沒有半點跡象,但我的魔力甚麼時候開始衰退也不奇怪。」像是刻意不與明娜對上視線,巴克霍隆低下頭,伸手替因望向自己而分神的明娜關掉爐火,然後拿起燒水壺,往放在杯子上的濾杯裡倒熱水。「奪回祖國的行動一刻也不想再拖、無論如何都想在失去魔力前親手奪回祖國。這種心情,我也是一樣的。所以,我不會對你說甚麼『以後別再出擊了』之類的話。」最後一滴咖啡落在杯裡,巴克霍隆看著暗啡色的漣漪,抿了抿唇。「但是,『急著送死可不行』。對我說這句話的不是明娜你嗎?」


  「……真沒想到會被特露德說教呢。而且還是用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勾起嘴角,明娜露出一抹苦笑,然後別開了視線。「但是,我之前也說過了。我現在還能飛。今天也只是因為Komet的燃料用盡了,所以才……」


  「我知道!」大聲打斷了明娜的話,用力握住燒水壺的手微微顫抖。「我知道啊……但你自己也察覺到吧?你魔力衰退的情況比坂本少校那個時候還要嚴重。」咬緊牙關,巴克霍隆艱難地說︰「我不會說甚麼『以後別再出擊了』,但是……不要太勉強自己,也不要再想著犧牲自己啊。現在的你,看起來就像那個時候的坂本少校一樣。」想起那個即使無法再張開護盾,甚至無法再使出她引以為傲的烈風斬,卻仍堅持要上戰場、獨自闖入敵陣的前長官,巴克霍隆握緊了拳頭。


  就算再怎麼理解明娜的心情,她也不希望看到重要的友人變成那樣。


  上次坂本少校可以平安無事,與其說是因為宮藤的勇氣或是因為大家被宮藤打動而頂著魔力低下的身體出擊,倒不如說一切都不過是少校和宮藤的運氣使然──平時,現實主義至上的巴克霍隆從不相信運氣這種事──要是再有下次,誰能保證大家都能活著回來?


  她無法說出阻止明娜出擊的話語,但她也不願意看著重要的家人命喪戰場。


  「我們是家人對吧?即使可能幫不上甚麼忙,但多依賴一下我們不好嗎?不要只在打算送死的時候才想著把以後的事交給我們啊!如果在那種地方失去了你,我們……」


  「特露德你……真的變了呢。」沈默了一會,明娜輕聲說。


  「……是宮藤教會我的,活著可以保護更多的人。」抬頭看著明娜,巴克霍隆放慢語速,逐字說:「是明娜你告訴我的,為了同伴、為了家人,要活下去。」頓了頓,她猶豫了一會才接著說:「是你和艾莉卡讓我意識到的,就算再怎麼希望親手解放卡爾斯蘭,但如果要以你們為代價,那麽我……既然當天是與你們倆人一起親眼看著卡爾斯蘭淪陷、與你們一起從祖國撤離,如果要奪回祖國、要重回那片我們所珍愛的土地,不是與你們一起可不行。」


  「抱歉……」良久以後,帶著哭腔的聲音輕輕傳來。


  咬緊下唇,眨了眨眼,巴克霍隆放下手上的燒水壺,一步一步走向友人,伸出了雙手。


  在食堂門外,背靠著牆的少女勾起嘴角,用衣袖擦了擦臉,然後不動聲色地離去。








  「哈──果然還是真正的咖啡好喝啊──」喝了一口仍散發著熱氣的咖啡,哈特曼心滿意足地吁了一口氣。「點心也很好吃喔。」大口咬下第二片淋上了焦糖的餅乾,嗜甜的少女動著嘴巴發出嘎吱嘎吱的咀嚼聲,笑嘻嘻地看向坐在旁邊的友人。


  「…啊。」別過了視線,巴克霍隆拿起杯子擋住泛紅的臉,啜飲杯裡的咖啡。


  「但是,如果有蛋糕之類的就好了──真的不能吃Schneeballen嗎?」


  「不行!」瞪了她一眼,巴克霍隆輕輕嘆了一口氣。


  都已經長滿灰綠色的黴菌了,這傢伙怎麼還想著要吃啊?


  「真是的,這裡可是前線啊。大晚上的突然說要喝咖啡,有這種東西給你當點心就很好了。」


  笑了幾聲,明娜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讓微苦的液體慢慢流過喉嚨,然後才開口說︰「就是說啊,艾莉卡。也只有特露德在這種情況下還想到要給你準備點心了,你就心懷感激地吃下吧?要是下次提前說,特露德就可以給你準備蛋糕了。」說著,狡黠地眨了眨眼。


  「才不會準備!而且只是因為這傢伙太麻煩,我不想她一直吵著說要吃點心,所以才準備餅乾!」


  「還加了焦糖呢?」


  「那、那也是因為這傢伙太麻煩!如果只準備普通的餅乾她肯定不會滿足的!」


  「普通的餅乾我也喜歡喔。雖然加了焦糖更好吃。」竊笑著看向滿臉通紅、被堵得說不出半句話的巴克霍隆,哈特曼一口灌下剩下的咖啡,然後搖了搖空杯子。「明娜~我還想再喝一杯~」






  「好飽喔──」伸了個懶腰,哈特曼雙手交疊擺在頭後,深深往後一靠,只靠椅子後方的兩隻椅腳支撐身體的重量。「想睡了呢──」


  「喂,別這樣。很危險的。」伸手推了推椅背,讓椅子的四隻椅腳都平穩地踩在地上,巴克霍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吃飽就睡,你是豬嗎?」


  「特露德好過份!竟然說17歲的少女是豬!」


  「我才不想被吃飽就睡,而且還不幫忙收拾的傢伙說過份!」將空盤子和杯子放回托盤上,巴克霍隆拿起托盤後向站了起來的明娜說︰「這些我來洗就好,明娜你早點休息吧──雖然喝了咖啡可能睡不著。」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瞪視著再次將身體的重量壓到椅背上的哈特曼。「都怪你這傢伙。要喝咖啡明天再喝不行嗎?」


  「特露德不知道嗎?咖啡因對身體的影響是因人而異的喔。我已經好睏了。」


  「而且你這傢伙還喝了三杯!」


  「因為難得可以喝到真正的咖啡嘛──」


  「那是因為咖啡豆現在是貴重物資!」向著那人大吼,然後無力地嘆息。「明娜你太寵這傢伙了。那是之前烏蘇拉送過來的、好不容易才拿得到的咖啡吧?」


  「畢竟我跟艾莉卡約好了嘛。」看著得意地向巴克霍隆吐舌頭的哈特曼,明娜無奈地苦笑。「但是,好像真的有點睡不著呢。」


  「我就說了吧?」巴克霍隆沒好氣地說。「不過,就算睡不著,今天也別工作了。不然你肯定會忘了時間的。」深諳友人的性格,她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不過,這番叮囑大概會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樣,起不到實際的作用吧。巴克霍隆在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那麼,我先走了。哈特曼你也是,睏了就快回去睡吧,別在這裡打擾明娜。」








  清洗乾淨杯碟後,時間已過午夜。巴克霍隆回到了宿舍房間。


  推開二人共用的房間的門,她下意識看向房間的左側,那座堆得幾乎到達天花、每次看到都讓人擔心甚麼時候會倒塌的垃圾山。


  「喂,哈特曼。睡了嗎?」


  等了一會也沒得到回應,想著她大概已經睡了,巴克霍隆邊想著「才剛喝了三杯咖啡竟然還睡得著啊……」,邊走到自己那側的房間,鬆開領結,解開鈕扣,脫下軍服外套,掛到牆上的掛鉤。


  「這傢伙…沒幫我把椅子拿回來啊。真是的。」看到書桌前的位置空蕩蕩的,她重重嘆了一口氣。


  明娜的房間只有兩張椅子,所以剛才去泡咖啡之後她順道回自己的房間拿了張椅子過去。喝完咖啡,離開明娜的房間之後,走到半路,她才想起忘了提醒同房人回去的時候要記得幫她把椅子拿回去。雖然想著她大概會記得,但果然自己不應對那傢伙抱太大期望。


  搖了搖頭,她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鈕扣。解到最後一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的動作頓了頓。


  房間、太安靜了。簡直感覺不到半點有其他人在的氣息。


  不會吧……皺起了眉,巴克霍隆顧不得自己正處於襯衫的鈕扣全部解開、衣衫不整的狀態,快步繞過齊格菲防線。


  「喂!哈特曼!」


  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艱難地在宛如地雷般遍佈地板的垃圾堆中前進──期間觸發了兩次輕微的倒塌──過了十分鐘,巴克霍隆才來到本來是床的位置──現在已經被雜物堆得看不見床單。


  雜物堆下方顯然容納不了一個人,而那座垃圾山的山頂──那個人平時睡的位置──也沒看見她的身影。


  「這傢伙…!都跟她說了不要打擾明娜了!」踩著有點焦躁的步伐,巴克霍隆邊重新扣上襯衫的鈕扣,邊走到宿舍走廊上。








  「還不回去嗎?艾莉卡。」彎身撿起被隨性的中尉隨手丟到地上的軍服外套和襯衫,明娜望向趴在自己床上的友人問道。


  「嗯?不回去喔。」扭著身子看向明娜,哈特曼眨了眨眼,露出天真的笑容,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今天要和明娜一起睡喔。」


  「欸?」有些發愣地回看著哈特曼,然後莞爾一笑。「我是沒所謂。但特露德知道嗎?」


  「反正特露德馬上就會回來嘛~」


  「但特露德剛才不是說……」木門被敲了兩下,明娜看了眼房門,然後低下頭看著發出了兩聲「嘿嘿」的笑聲的友人。


  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明娜向著門外的人說了聲「請進」。


  「抱歉,明娜。又來打擾你了。」門還沒被完全打開便聽到那人的道歉。「哈特曼你這傢伙果然還在這裡!」隨即又在看到只穿著內衣、趴在明娜床上的同房人後發出了生氣的吼叫。


  「特露德好慢喔。」沒有理會對方的斥責,哈特曼臉上依然是那副掛著燦爛笑容的表情。


  「你這傢伙,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快回去嗎!」


  「怎麼了?我沒回去特露德會寂寞嗎?」


  「才不是!我是不想你打擾明娜休息!而且還穿成這樣…!」


  「特露德也是吧。」指了指特露德的襯衫,哈特曼滿不在乎地說。


  低頭看了看剛才來不及扣上全部鈕扣的襯衫,巴克霍隆紅了臉,連忙將最上方的兩顆鈕扣扣好。


  「而且才不是打擾,今晚要跟明娜一起睡喔。對吧?」尋求同意般,哈特曼笑著看向明娜。


  「別胡說了。怎麼可能讓你擅自跑到長官的房間睡,這樣可是違反紀律的!快跟我回……哇!」整理好襯衫,巴克霍隆上前走到床邊,用身體擋住藍色眼眸的視線,然後伸出手,打算拉起懶洋洋地趴在部隊司令官床上的中尉。抓住那雙纖幼的手腕的瞬間,卻反被用力往下拉了一下。


  「欸──特露德太囉嗦了──又沒關係。明娜剛才也同意了喔。」翻身換成側躺的姿勢,哈特曼用拳頭撐著一邊臉頰,笑嘻嘻地看著狼狽地從床上爬起來的巴克霍隆。「而且以前特露德住單人間的時候,我也經常在特露德的房裡睡吧?」


  「那是因為你這傢伙怎也趕不走!」


  「真固執啊,特露德。」哈特曼噘嘴抱怨。「那特露德自己回去就好了,我一個人跟明娜一起睡!」


  「所以說,你這傢伙也要跟我一起回去⋯!」惱羞成怒的巴克霍隆跪在床上,再次伸手捉住哈特曼的手臂。


  哈特曼小聲倒抽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適時介入二人的爭執,明娜手搭在巴克霍隆肩上安撫她。「只是偶爾的話也沒關係吧?」


  「明娜⋯!」


  「就是說啊!特露德既頑固又粗魯!」不高興地抽回被捉住的手,哈特曼跳了起來,鼓著臉按揉因為對方沒注意力度而有點被抓痛了的手臂。


  「艾莉卡你也是。別再故意說些惹特露德生氣的話了。特露德跟你一樣,都是在擔心我喔。」


  「我知道啊。」別過了臉,哈特曼擺出一副鬧脾氣的表情。「只有特露德這個笨蛋不知道。」


  「喂!笨蛋是甚麼⋯⋯!」肩膀被輕輕掐了一下,巴克霍隆轉頭看了明娜一眼,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抱歉,很痛嗎?」


  「不知道!」


  「『不知道』是怎樣啊⋯⋯」揉了揉眉間,巴克霍隆掌心朝上地伸出了手。「讓我看看吧?」


  「哼!」發出一聲不滿的鼻音,卻還是乖乖伸出了手。


  看著二人,明娜一臉沒轍地搖了搖頭,然後將手上的軍服外套和襯衫撫平,掛到掛鉤上。


  說起來,自從發電機作戰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跟艾莉卡還有特露德一起睡了。躺在哈特慢身旁的時候,明娜突然想到這件事,心裡泛起一股懷念的感覺。


  雖然關於發電機作戰盡是不好的回憶,但明娜還是很珍惜有哈特曼和巴克霍隆相伴的那段日子。在最痛苦、對前路充滿不安的那些晚上,都是因為有二人相伴在旁,她才能安然入睡。


  不論戰況多麼激烈,突破重圍的機會多麼渺茫,前路有多麼不見希望,每當對上視線,那個被稱為「黑色惡魔」、年僅14歲的中尉,總會露出宛如天使般讓人安心、能夠將心裡的苦悶和焦躁都一掃而空的笑容。


  而每當望向另一邊,那個比自己年小九天的上尉,總會露出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堅定神情,對偶爾因為面前的難關而心生動搖的她說,「我們一定會奪回卡爾斯蘭的」。


  每次覺得快要撐不下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這兩個人總是在她身邊,以各自的方式支撐她、拯救她。


  「即使可能幫不上甚麼忙⋯⋯」明娜突然想起在廚房裡,巴克霍隆對她說的話。並不是幫不上忙。特露德沒意識到吧?一直以來,你們已經幫過我太多次了。


  一直如左右手般伴在自己身旁,替自己處理麻煩的軍務,卻又偶爾會因為衝動而給自己添麻煩的特露德。


  一直以不負「王牌」之名的實力替自己解決空中的麻煩,卻又總是在地上給部隊裡的大家添麻煩的艾莉卡。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所以,以後一定也是一樣。


  如果是跟她們一起,一定不需要走到最壞一步,也可以奪回心愛的故鄉。




  --完?--




※註︰

   Schneeballen:劇場版OVA《Operation Victory Arrow Vol.1 サン・トロンの雷鳴》中鳥蘇拉帶給哈特曼的土產,是德國一種像餅乾的點心,可以存放八星期(資料來源︰維基)(因為有在咖啡廳供應所以我假設它是德國人喝咖啡的時候會吃的點心)

  發電機作戰:卡爾斯蘭、高盧、奧斯特馬克的國民撤退到不列顛尼亞的大型撤退戰。






大家好,這裡是穆。
這次是RtB第九話後續的故事。
看完第九話感覺很想寫寫卡爾斯蘭三人組的故事,所以就動筆了。但真要說的話其實也並沒有特別想寫些甚麼,只是想到甚麼寫甚麼。
而且寫到一半我發現果然寫到王牌組的兩人就好想讓她們談戀愛喔RY(明明平時寫的也沒有讓她們談戀愛。)所以如果感覺這篇有偷渡王牌組,這絕對不是錯覺XD
如果感覺這篇有混進一些我對第九話的吐槽,那也不是錯覺XD

關於第九話,看到明娜開始出現魔力衰退我真的好難過。不禁有點痛恨為甚麼會有魔力衰退的設定(X
第九話的明娜讓人心疼,我的巴克霍隆也讓人心疼OTZ

曾經在自暴自棄的時候想著即使犧牲自己也沒關係的巴克霍隆,我覺得她不可能不理解明娜寧願犧牲自己也想讓南風作戰成功的想法。但是,理解與接受是兩回事。也正因為發生了第六話(以為哈特曼死掉),所以才讓她意識到如果必須犧牲一直以來都在身邊的戰友、家人,那麼奪回卡爾斯蘭也沒有意義。這是我努力去除腦裡的王牌組濾鏡後想到的XD
責任感比任何人都還要強的巴克霍隆,在看到明娜想要自我犧牲之後,除了對幾乎失去重要的家人感到難過、生氣,我覺得她也會悔恨為甚麼自己在那個時候幫不上忙,以致於讓重要的家人必須採取這種做法。
這篇想表現出來的巴克霍隆正是那個努力想為明娜做些甚麼的她。

至於明娜,我覺得不可能單單因為被巴克霍隆和哈特曼罵、看到巴克霍隆哭,就馬上將「即使犧牲自己也想讓南風作戰如期開始」的想法完全丟棄。
明娜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但在第九話裡也明顯看到倒數的時鐘讓她變得急躁、無法冷靜。
雖然不像巴克霍隆一樣總是把「一定要奪回卡爾斯蘭」掛在嘴邊,但她想親手奪回卡爾斯蘭的心情絕對不比巴克霍隆弱。
所以我覺得,要是下次發生類似的情況,她很可能會再做相同的事。
這篇想表達的就是那個下次說不定還是會選擇犧牲自己的明娜。

哈特曼這個孩子真的很難寫。
在我的印象裡,巴克霍隆是會直接表達意見、情緒的人,所以她會哭著責備想要送死的明娜,也會像文裡寫的那樣笨拙但真摯地和明娜表達自己想幫上忙、不想讓她獨自承受的心情。
而哈特曼,雖然總是笑嘻嘻的,一副對甚麼都不在意的樣子,但其實一直默默關心兩人,所以她會像二期第四話裡那樣把通訊器塞進關心戰場上的情況卻不能出擊的巴克霍隆耳裡,也會像RtB第九話裡那樣在明娜打算送死時難得表現出一點激動、在說「這次是明娜不好」時露出有點生氣的表情。
她不是會把擔心說出口的人,也不會像巴克霍隆一樣做些很明顯是為了對方才做的舉動。她做的都是看似不經意或看似只是自己一時興起,實際上卻是考慮到別人才做的事。
這裡想表現的就是這樣的哈特曼,雖然我感覺並沒有表現得很好。
之所以要賴在明娜房裡不走,一方面是想要看著明娜不讓她跑回去工作,另一方面是抱著「今天不想讓明娜一個人」的心情。這點應該看不出來吧RY
至於鬧脾氣的哈特曼,那是參考《Operation Victory Arrow Vol.1 サン・トロンの雷鳴》再加上一點我個人的私心的哈特曼,所以也許會OOC XD

最後,就像前面所說,因為覺得動畫裡明娜認錯認得太乾脆了(?),所以在這裡讓她再多糾結一會,最後是因為察覺到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兩人對自己的關心,所以才徹底放棄自我犧牲的想法。

那麼,我們有機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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